银英丨先杨丨俄瑞斯忒斯的烦恼 6(完结)

先寇布x杨威利;林兹X布鲁姆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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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杨威利意识到自己是一个Demisexual是在十四岁。在那样的年龄,男生们总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围着一部MP4播放器或一本不知从哪儿搞到的小书,时而冒出黑熊似的傻笑,时而爆发出如饿狼般的嚎叫。有一次,当他的同桌拽着他凑上前去,而少年杨威利盯着屏幕里缠成水蛇的两个人,胸腔里既没有黑熊,也没有饿狼,只是睁着他的黑眼睛问同桌,这两个人为什么要练这种高难度瑜伽动作?

说罢,杨威利便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同学眼睛里射出的惊异的光。沉迷于制作人类历史年表的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此后的大半个学期里,再没有一个男同学在课间拽他去看瑜伽视频,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解脱——他终于能更加专心地制作他的人类历史年表了。然而,畅游在历史海洋里的杨威利却没有意识到,在前往教室的走廊中,在课间休息的教室里,一些粘黏着窸窸窣窣议论的视线总在自己的后背来回扫描,直到有一天,前排的汤普森突然在自习课上扭过头来问道:“你是不是不正常?”

被问得一头雾水的杨威利对上汤普森的视线,严谨地反问道:“我哪里不正常?”

“就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汤普森似笑非笑的脸显得愈发扭曲,他用一种微妙的拖沓语调解释道:“你懂的……就是性——”

此时此刻,杨威利的天真化作了一种勇猛,他倏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一把揪住讪笑的汤普森的衣领,大声说:“我不懂,你再说清楚一点!你说我哪里不正常?”

当五分钟后数学老师和体育老师冲进教室时,杨威利学生时代的第一次打架事件已经持续了将近300秒钟。 事件最终被当作一次校园霸凌事件处理,最终,一米八〇的汤普森在父母和校长的注视下向杨威利和他的父亲鞠躬道歉,并向其承诺再不在课间议论杨的任何私人问题。然而,汤普森的无礼问题确实引发了杨威利的疑惑,在接受完道歉回到家中的五个小时里,躺在床上的他盯着天花板苦苦思索,最终,他爬到电脑前,在一连串键盘敲击声后,一张白底蓝字的普通网页映入杨的视网膜。十四岁六个月零三天的杨威利终于确认——自己并不是不正常,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Demisexual——一种人群中并不常见,但又确实存在的灰色性向人群。

知道自己是一个Demisexual这件事并没有对杨威利的生活造成太多影响,鉴于他每天醒着的十六小时里有十二小时都在和历史书与纪录片在一起,自己并没有太多精力和兴趣去和谁建立深刻的感情再在浓情蜜意之中感受对方的性吸引力。自己自青春期以来——用先寇布的话来说就是——用历史研究代替了性生活。

不过,这都是在先寇布和他制订接吻练习协议之前的事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划过杨威利的脸颊,他继续盯着天花板上已经熄灭的日光灯。在闲暇时间,他也在图书馆读过一些关于灰色性向人群的文章,但事到如今,那些言之凿凿的理论却在现实面前遭遇了巨大挑战——为什么光凭几个以戏剧练习为目的的接吻行为,先寇布在他心中就不一样了?前几次接吻,杨威利尚能泰然处之,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感到意犹未尽,开始期待每个周四和周日晚上九点;他开始眷恋那些肌肤相接的触感、指尖不经意的摩挲,和他脖颈间的皮肤隐约散出的薄荷与生姜味……

又或者,杨威利翻了个身,把月光挪到身后,继续想,如果变化的原因并不在于生理而在于心灵,那么——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攫住了杨威利,将他死死钉在床上。他突然感到世界天旋地转,内心蝴蝶飞舞,心脏仿佛被利箭刺穿。这就是爱吗?杨威利心有余悸地想。原来爱就是无法控制的脸红和卫生间隔间里扑在彼此皮肤上的热气。可是——没等他彻底想通,插在心上的箭又不安分地搅动起来。这只是一次即将到期的约定,这并不算作爱——至少对对方来说不是,不然,为什么先寇布要让自己先走?

杨威利又翻了个身,盯着窗帘缝里的新月。此时此刻的他,正因为一个超出人类理性范围的千古谜题,遭遇了二十一年生命中的第一次失眠。


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林兹的完美主义正在向吹毛求疵大步迈进。“为了演出时不出一点纰漏,”林兹毫不犹豫地行使着导演的独裁权,“直到谢幕时,请大家务必以剧组事务为优先。”即使没有林兹的要求,先寇布也把自己除上课外的所有时间奉献给了剧团。演出当天各个环节的统筹和剧组的排练,让他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喘息时间。他和杨威利的练习也暂停了——说起来,他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杨威利了。

先寇布回到宿舍时,客厅的灯已经熄了。他点亮手机屏幕,循着微光小心翼翼地摸到沙发的边缘,当他即将如释重负地窝进沙发之际,一声闷响从他身下传来,惊得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随即发出一声如狼似虎的哀嚎。

“嗷!!!——”

身下的闷响开口说话:“明明是你坐到了我身上,怎么你还叫呢?”

先寇布抱着撞上玻璃茶几边缘的左膝盖,龟缩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间,在剧痛之中挤出几个音节:“你……怎么不开灯啊?!”

“我在想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然后你就把我给坐醒了。抱歉,又害你受伤了。”

这个呆子!先寇布腹诽道,但在杨如此诚恳的道歉面前,自然也发不出什么火气来,只得在杨威利的连拉带拽下,勉强爬回到沙发上喘气。终于,先寇布平定了自己的惊甫,得以关心自己室友的精神状态。

“杨?”先寇布问。

“嗯?”杨威利答。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先寇布将身体往杨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后者并没有躲闪,也没有什么回应。

“我没事啊。”黑暗中,杨威利的黑发掩住了他黑眼睛里闪烁的不安的光,“真的,我只是太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先寇布伸出手,环着杨的后背揽过他的臂膀,将他的右脸颊贴在自己的左胸口,说:“没事,我在呢。”一些气息从杨的声带中划过,最终并没有说出什么实际的内容。倒是先寇布想起了什么,继续说:“明天就是演出前最后一次彩排了,你有空就来看看,顺便给我再提提意见?”

杨威利又沉默了,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也没松手,谁也没开口。就在先寇布绝望地以为杨又要拒绝他时,杨威利的脑袋微微晃动,说:“我明天没课,会来的。”


第二天,杨威利准时到了剧场。他努力推开剧团后台那扇比全人类历史加起来还沉重的门,穿过堆满道具和服装的陈列间,循声来到舞台后方。他站在幕布后看演员们对戏,却没有见到先寇布。正当他继续定睛观察台上几个演员的走位时,一团热气扑进他的右耳窝。

“你来啦?”杨威利扭头,先寇布的鼻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脸颊,他往后退了半步。先寇布继续压低声音,打着手势告诉他,去台下的观众席上,那个位置的视角要好很多。说着,先寇布将手掌抚上杨的后背,轻轻将他推向舞台边的阶梯。

杨威利坐上观众席,周围的座位零星坐着几个人——看上去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在他答应先寇布的接吻练习请求后,他用一个晚上看完了先寇布给他的剧本。林兹对语言与戏剧的节奏把握非常敏锐,用现代视角对希腊悲剧的解读颇为先锋和生动——这应该会是一部杨喜欢的戏剧。杨威利聚精会神看着舞台中央演员们走位、对戏、转换场景,这是一个被低估了的剧团,他在心中暗想,假以时日,这个剧团和他们想要传达的信息会被世人听见的。

一幕又一幕,故事终于到了最后。其他演员纷纷退场,只留下俄瑞斯忒斯和皮拉得斯两相对望。杨的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双手撑着大腿,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两人的互动。

先寇布拉起马逊的手,说:“为什么你得同我一起去死呢?”

马逊望着先寇布的眼睛里闪着光,说:“还用问么?没有你,什么是生活呢?”

同杨威利一样,此时剧场中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台上两人的拥吻,杨右前方的女孩一手拿着道具,用空闲的手掌擦去落在脸颊上的泪水。杨睁大眼睛看着拥抱的两人,却从心底涌出一阵刺痛。直到谢幕,他才意识到——自己紧紧攥住大腿的十指,已经把灯芯绒裤的布料捏出了褶皱。

一个顶着一头爆炸金发的青年从第一排座椅上。这应该就是导演。杨威利心想。导演林兹在演出前最后一场排练之际显得异常宽容,导演讲话很快结束。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陆续离开舞台,现在只剩先寇布一个人蹲在舞台上,最后一次确认踩点胶带的位置。忽然,他感到一团阴影罩住了自己的脑袋。

“嗨。”阴影朝先寇布打招呼。先寇布撅着屁股抬头,朝站着俯视自己的杨威利笑,说:“觉得怎么样,第一观众?明天不会有人看了想退票吧?”后者摇摇头,说:“很不错,观众会喜欢你们的。”

先寇布终于从地板上蹬起来,在看清杨威利的神情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问:“怎么了?”杨威利垂着眼,勉强冲他笑了笑,说:“没事。是你们演得太感人了。”

“哦……”先寇布刚想开口,却被杨抢了先。

“我们来练习最后一次吧。”杨的声音有一丝颤抖,“4号以后都没有练过呢。”

“啊,是,是的。没想到你还记得。”先寇布移开了视线,凝视舞台地板上的胶带,倒是杨威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始有终嘛。”先寇布点头,说:“无论如何,杨,我都要感谢你。”

“不要谢我。”

杨踮起脚吻上了先寇布的嘴唇。这一次,先寇布仿佛才是被感激、被报答的皮拉得斯,杨细细尝着他的嘴唇,像在翻阅一本古老而悠久的书;而他的手指却又是那样热情,隔着戏服的布料,紧紧嵌进他后腰上的皮肤。先寇布双手环住杨威利的腰,把他揽得更近些,杨顺着他手臂使力的方向,将自己的胸口贴上他的胸口——这下两人都能感到对方心脏的跳动声,如惊雷般在胸腔轰鸣着。仿佛有蝴蝶在彼此的身体里来回穿梭,两人颤抖着,感到宇宙天旋地转。先寇布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停不下来地吻他,像一只猎豹一样猛烈进攻,杨威利的最后一层防线快要被击溃,他任凭他的唇舌在自己的口腔里开拓、探索,他站立的双腿和脚下的地板仿佛失去了着力点,身体不自觉地往下坠。两人膝盖抵膝盖地跪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先寇布的五指沿着杨脊柱的方向,滑进他的头发中,他不再满足于只占领他的嘴唇,开始一路从耳垂吻过他的下颚,吻到他的脖颈。先寇布的舌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喉结,顺势将杨放倒在地板上,他空闲的一只手钻进他的衬衫底下,摩挲过他的小腹、肋骨,直到前胸。杨开始克制不住嘴角的喘息声,雪上加霜的是,先寇布跨在自己腰间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撞击自己的小腹……就在这时,一次痉挛击中了失控边缘的杨威利,他忽然猛地使力,推开先寇布,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我……我要走了……”杨还在颤抖的手胡乱系着被打开的衬衣纽扣。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被半摔在地板上的先寇布试图爬起来,“你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了,我还要去图书馆。”杨威利用手指把手指掰出一些奇怪的形状,“有什么话明天演出结束以后再说吧。”见杨态度如此坚决,先寇布只好接受。接着,他又问:“那么,明天的演出……你会来看吗?”

杨威利背对先寇布摇摇头,说:“我要去图书馆赶课题报告,就不来了。预祝你们演出成功!”说罢,便快步消失在后台。先寇布望着通道里残留的杨的背影,胸中的蝴蝶堵在喉头,出不去又散不掉,只有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到地板上。


直到第二天先寇布出门,杨威利都没有回他们的宿舍。而此时的先寇布已经不能允许自己再想其他的事——演出就要开始了。


“华尔特,你还在干什么!快点过来!”一只手挽着布鲁姆哈特,一只手端着酒瓶的林兹靠在吧台朝先寇布发射出一串带着威士忌味道的叫喊。见先寇布迟迟不肯过来,林兹干脆三步并做两步,跨到他跟前,勾住他的脖子,说:“怎么了团长?演出都结束了还这么心事重重的,我们做得很好啊,观众足足鼓了三波掌呢!”林兹说完,激动不已地用力捏住先寇布的手臂直晃。

先寇布当然知道演出很成功——这应该是Rosen剧团成立以来上座率和观众反馈最令人欣喜的一次演出,当然值得一次彻彻底底的酒吧狂欢。但他在欣喜之余却总感到一丝失落。他想起昨天剧场里的杨威利,和他那些自相矛盾又意味不明的举动,让先寇布的心如钟摆一般在希望和绝望的两极来回摆动。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杨只是一个行走的道德义务论者——只要他答应的事,就算让他现在穿上女仆装去跳猫耳舞,他也会去钻研扭腰时应该摆到哪个角度的。清醒一点,现实中假戏真做的概率比你出门被三千万砸中的概率还要低。先寇布闷了一口威士忌,默默地劝服自己。来日方长,自己总能慢慢消解掉这些感情的。

第二摊开始时,先寇布随口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几个新进剧团的学妹只好依依不舍地看着“要回去修机车不然明天上不了学”的先寇布消失在街巷中。林兹面对布鲁姆哈特“这回先寇布怎么走得这么早”的疑问,带着了然的笑说:“今天就放过他吧,莱纳。我想,他可能是找到自己的俄瑞斯忒斯了。”


先寇布怅然若失地扭开宿舍门,客厅依然一片漆黑,但却有一束光从杨威利房间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他试探着走到门边,用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杨,你在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先寇布小心翼翼地朝门的那头确认,依然没有回应。先寇布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见屋里始终没有动静,沮丧地准备离开。当他刚转动身体,却听到房间内传出了玻璃的破裂声。

“你还好吧?!”

猛地推开房门的先寇布呆住了——杨威利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他的右前方是一瓶见底的700ml白兰地,而散在他脚边的,曾是一只宜家透明玻璃杯。先寇布走到杨威利跟前,试着摇了摇他的背,“杨,醒醒。”杨威利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毛躁的黑脑袋枕在手臂上,半睁着眼盯着先寇布,只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去床上睡吧,当心感冒。”说着,先寇布拦腰抱起杨威利,绕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残留的白兰地液体,动作尽量轻地将杨威利放在床上。他低下身子,在杨的耳边问:“你口渴吗?我给你去拿水。”

“不……”杨威利突然伸出双手环住先寇布的脖子,在地心引力的帮助下,先寇布被这突如其来的奇袭一把拽到杨的胸口,他的脸贴着他的侧颈,听见杨又连续发出了几个模糊的“不”。

先寇布艰难地把自己几乎被床单闷住的脸挪动到能够呼吸,说:“我保证不走了。你让我换个姿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杨威利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他问:“真的吗?”

“真的。要我发誓吗?”先寇布艰难地举起没有被压住的三根手指。

“那倒不用。”杨似乎平静了一些,稍微恢复了一点平素的语气,“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先寇布维持着单手平板支撑的姿势问道。

“其实……我今天去看了你们的演出。”

“真的?”先寇布的褐色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杨却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别打断我!我随时有可能会再睡过去。”

先寇布老老实实闭上嘴,继续听杨威利说:“我觉得你们的表现非常好——尤其是你,和皮拉得斯的对戏非常有戏剧张力。而当……当我第一次看到你们在台上接吻时,我就觉得……”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很嫉妒皮拉得斯。”

“我想对你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

杨威利安静下来,先寇布却迟迟没有回应。

“你还在听吗?”杨威利问。

“我在,只是不知道你结束了没有。”先寇布答。

“我差不多说完了——啊不对,其实还有一句话……可是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我讨厌我自己。”

先寇布撑起身体,重新坐在床上,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杨的侧脸和耳垂,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想说什么?”

先寇布俯下身,在杨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问:“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杨威利的双眼完全睁开了,因酒精而泛红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

“完全正确。”

说罢,杨威利爬起来,捏住先寇布的双肩,用力将他按倒在床上,随即,一个前所未有的绵长热吻缠住了先寇布。他紧紧抱着眼前的人,恨不能将这些浓情蜜意揉碎塞进自己的身体里,溶入血液中;他颤动的发丝,他细密的喘息,还有灯光打在他身上泛起的光晕。俄瑞斯忒斯,我想我总算体会到了你的幸福。他这样想着,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划过他的眼角,没入他的头发。五彩斑斓的蝴蝶从两人的胸腔中飞舞而出,布满了这个地球上的小小房间。


杨威利醒来时,眼前的月光已经换成了阳光。他心有余悸地望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是上午11点了。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另一件更令他血液凝固的事——昨天睡着时穿的外衣被人换成了睡衣。然而,没等杨威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先寇布咬着半片吐司走了进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杨威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指指先寇布,又指指自己,好半天才开口:“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看到先寇布笑吟吟地朝自己点头,他的心脏跳起了踢踏舞,只好继续往下问:“那……昨晚……我们俩……是不是……那个……那个……”

见杨威利濒临崩溃的模样,先寇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没有的事,你醉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好意思下手?我只是帮你换了睡衣。”

杨威利不好意思地笑了。

先寇布吞下最后一点吐司,坐到杨威利跟前的床沿上,问:“那么——你昨晚说的话还能记得吗?”

好不容易酒醒的杨威利顿时又红了脸,不过这一回,他很坦率地答道:“记得。我只是醉了,但是没傻。”

看着杨诚挚的眼睛,先寇布说:“我想和你开始一段认真且正式的关系,所以,我会按照正式的约会步骤重新来过。” 他又靠近了一些,拉起他的手,“杨,你愿意今天下午下课后和我一起去吃晚餐吗?我知道学校西区有一家很好的中餐厅。”

杨威利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爽快地答道:“今天下课我会等你。”

-The End-